杨维中 发表于 2012-1-24 13:41:04

听那些动人的声音----(转自中国配音网)

      小时候最向往的工作是做电影院的领座员,每天除了摸着黑打手电领观众入场,其他的时间能冬暖夏凉地把所有的电影都看了——我想不出来有什么工作比它更美了,就巴望着有一天自己能做一个领座员。

  除了上面说的,还有一个非常秘密的原因,就是我那时候疯狂地爱上了邱岳峰童自荣们的声音,已经到了凭一个呼吸就能辨别那幕后的姓名的程度。事实上大多时候连一个呼吸也不需要,那时候的译制片,片头字幕都是精心制作过的,手写的美术字或者毛笔字,一般来说,只要片头的中国字一出来,我就能辨别这部片子是不是邱岳峰童自荣们配的。

  邱岳峰+童自荣,多么美好啊!我那时候完全不了解邱岳峰的遭遇,也不知道他原来1980年就逝世了,我只知道寻找、辨别,然后,聆听。看电影是奢侈的事,好在有广播,广播辅助了我自助式的听觉开发。小学时候和同桌经常玩的游戏之一是,他问:“'现在,罚他们以三倍于他们打修道士的鞭数!好!抽!'这台词是哪个电影里的?”我雀跃地说:“《佐罗》!”

  正像歌里唱的,“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往回看去,悠长的流年光影,经过那些美声的点染,显得摇曳而生动。那时候的课程松弛并且简单,学生们有大量的时间游戏:跳皮筋、打豆腐夹子、扔沙包……笨拙如我,则拥着心爱的收音机吱吱呀呀地从这个台调到那个台。我现在还能回忆起小学时代的日程表,精确到秒,因为那是被电台每个整点的六下“嘟”规定好了的。
    早上6:00是《广播剧场》,7:00是《广播书场》,每天我就在《广播剧场》悠扬的开始曲中起床、刷牙、吃早饭,先听广播剧,随后在评弹听到一半的时候去上学。中午放学回家,如果走得快,能赶上11:30的《小说连播》,接着,12:00,边吃午饭边听《少年儿童广播》,12:30,是半小时的《文学节目》,听完之后去上学。下午放学做功课之后,从17:15开始就一直开着广播直到晚上睡觉。17:15《说说唱唱》,18:00《少年儿童广播》,18:30《小说连播》(中央台和上海台都是这个时候,有时候两台节目打架,就一台晚上听,一台中午听重播),19:00《广播书场》,20:00又是《广播剧场》,听着听着有时候就睡着了。
    那还是70年代末,一台九吋的黑白电视机每个星期放一集《加里森敢死队》或者《大西洋底来的人》,一到点,石库门房子的众多邻居挤到我家小小的房间来看得不亦乐乎。其他时段,所有的时间都被广播填充着。一到吃晚饭的时候,每户人家都在放《岳飞传》,刘兰芳抑扬顿挫的调调响彻上海的夜空,那是何等壮观的声音的示威啊。

  那种纯粹被听觉感受感染、支撑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了。现在想来,不管怎么说,终归是奢侈过了,也就夫复何求了吧。

  后来的后来,广播慢慢淡出了我们的生活。精心制作的广播节目的减少是和直播节目的增多同时发生的。那些点亮了我的童年的广播节目,到现在还在坚持,还是那个时间雷打不动地播放的,好像只剩下《广播书场》和《星期书会》了。
    一年前的一天,晚上七时许,我到老房子去,走过漆黑的楼道(老房子的人有节约的传统,公共楼道的灯各开各的,不需要的时候都会关掉),从很多人家的房间里同时飘出弹词演员金声玉振的琵琶和弦子合奏的声音,那一刻时光倒转,不知今夕何夕,我几乎晕眩。

  而邱岳峰和童自荣们,于今只能到碟片和网络里去寻觅了。小时候听熟了的许多电影,像《追捕》、《王子复仇记》、《尼罗河上的惨案》、《孤星血泪》,居然都出了碟片。我成年之后对声音的再度狂热就是被这些碟片点燃的。然而不成想,看碟片时却出现意料不到的尴尬。因小时候这些电影当中大多数是“听”来的,很少真的去电影院看过。
    现在,当人物和景色清晰地在碟片中显现,影像往往和儿时靠听觉想象幻化的人形无法叠加,不是这个太丑了,就是那个太实了。这尴尬在前碟片时代就曾经袭击过我,第一次是读大学的时候在相辉堂看《简·爱》,一时间怎么也无法接受罗切斯特的真实形象,非得闭上眼睛才能找回属于我的声音记忆;还有一次是在电视里看《叶塞尼亚》,剧中叶塞尼亚的妹妹,那个在录音剪辑里娇美的公主的声音(天哪,世界上还有比刘广宁的声音更像公主的吗),呃,她原来,居然如此貌不惊人……
    如今,碟片多了,类似的“不合拍”越来越频烦,有时候干脆关了画面直接听声音。这有点近乎买椟还珠了,但是,谁知道呢,也许这个“椟”确实比“珠”更值得珍藏呢?你有没有听过李梓本人解说的《简·爱》?她用简·爱的口吻,悠悠地说:“我来到了桑菲尔德……”
    这样珍贵的艺术品难道真的只能存在于我们这些人的记忆里了吗?到哪里再去寻找它们呢?电台还会再放吗?会有人想到把它们做成CD或者MP3,或者哪怕是收费播放的声音文件,让它们尽可能长久地存在下去吗?这些都不是难事吧?这些事没有人做,以后的人们也许将完全不知道,曾经有过一门艺术,叫作电影录音剪辑。

  声音是一种可以保存更多原始信息的奇妙事物,往往比影像更能接通人和自己的历史,人和自己的灵魂。倾听的习惯能让人安静,给人更大的自由。
    在童年时代,我有幸邂逅了一些美好的声音,现在把它们用文字这种比声音笨拙千百倍的形式记录下来,算是立此存照。这些声音,有的可能再不会相遇了,然而儿时的反复聆听早已把它们刻写在耳膜深处,每每忆起,它们都能准确地、清晰地响起,永远不会走样。这往往是令人灵魂飞升的时刻,我常常会沉湎于这样的幻听,不知有汉,无论魏晋。

38°发烧友 发表于 2012-1-24 16:47:11

杨老师牛文!!!!!!!!!!!

红灯记 发表于 2012-1-24 17:01:06

几乎同样的感受,那是童年的记忆,多么干净,多么纯洁,多么。。。

红灯记 发表于 2012-1-24 17:01:35

乔榛、丁建华。。。

红灯记 发表于 2012-1-24 17:18:24

本帖最后由 红灯记 于 2012-1-24 17:19 编辑

我出生于1965年,老人说那时是文化大革命刚开始的前一年,记忆中是广播也一直伴着我成长。我会唱的第一支歌就是《都有一颗洪亮的心》,那是从挂在墙上的广播喇叭里听来的,虽然不知道内容是什么,可是那铿锵的京腔韵味居然被我模仿的唯妙唯俏,这就是我的网名“红灯记”的由来。上小学的时候,我就是一个非常活跃的“文艺骨干”,唱过样板戏、说过评书、也扭过二人转,没有人教,都是从广播里模仿而来。后来当想往这方面发展的时候,由于家庭问题只好放弃,父亲平反后,告诫我: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于是我现在就成了“卢工”。
正如杨老师的美文所说,那时候的戏曲、广播剧、电影等都是以声音的形式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里,现在还不曾遗忘,现在我从事广播工作,当我每每从开盘带节目库中重新聆听当那熟悉的旋律和声音的时候,那段时光历历在目。。。

明主任 发表于 2014-7-29 00:35:11

上海译制片厂的配音在当时是一绝,声线,嘴型,感情与原角十分相配.可惜风光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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