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与人生
我们先讲一段希腊神话的动人故事。我们现在常说的艺术女神缪斯,是古希腊神话中9个美丽的主管文艺女神的通称,她们住在帕尔纳斯山中。古希腊人认为,音乐本身是缪斯女神创作的。这9位女神都是天神之王宙斯和记忆女神莫涅摩辛涅的女儿。其中,手捧笛子、头戴鲜花圈的欧忒耳珀专管音乐;头戴桂冠的喀利俄珀专管叙事诗(史诗);手握琴的厄拉托专管爱情诗;头戴金冠、手拿短剑与帝杖的墨尔波墨涅专管悲剧;头戴野花冠、手拿牧童仗与假面具的塔利亚专管牧歌喜剧;迈着轻捷脚步、手拿七弦琴的忒耳普西科拉专管舞蹈;克利俄主管历史;乌拉尼亚专管天文;波吕许谟尼亚专管颂歌。她们平日在山上游玩,沿着两岸鲜花盛开的溪涧漫游,倾听山谷的回声,鸟儿的欢叫,树叶沙沙的耳语和流水淙淙的声响,不禁心旷神怡,灵感飞溅,于是就创造出音乐来和自然界的音响比美。太阳神阿波罗常常带着里拉琴和他自己造的基萨拉,乘着四匹马拉的双轮车到帕尔纳斯山上,教缪斯女神们弹琴、唱歌、吹笛。女神们很快就学会了音乐的全部技艺,并开始向人间施展音乐的魔力。可以看出,在古希腊人的眼中,音乐是所有艺术中最特殊的一种。不然的话,这9位文艺女神共同的名字缪斯怎么会偏偏送给了欧忒尔珀所掌管的“音乐”(英语Music,法语Musique,德语 Musik的词根都是 Muse)呢?这不是说明音乐在古希腊人心中是缪斯女神的宠儿吗?凡是有人类足迹的地方,就有音乐。它用那有限的音符,排列组合成无数优美动听的旋律,汇成一条永远流淌不息,闪闪发光的音乐长河。在各门艺术中,没有什么比音乐更能直接地表达人的内在情感,在人类生活中,也没有什么比音乐更能叩开人的心扉。在欢乐时,音乐以它优美的旋律把人们卷进激荡亢奋的情绪之中;在忧伤时,音乐以它哀怨缠绵之声给人们以亲切的抚慰;在孤独时,也唯有音乐最真诚地陪伴着人们度过漫长的黑夜。音乐是生活的美酒,失去了它,人生就丧失了诗意和浪漫。以欧洲文艺复兴为开端的欧洲古典音乐,以其独特而多样的表现形式,谱写出人类历史最光辉的篇章,以其深厚的文化底蕴养育了一批又一批万世景仰的乐坛大师,以其理性而浪漫的人文精神,滋润着人们的心灵。古典音乐浓缩了几个世纪乐圣们对宇宙人生的感悟,它是永不枯竭的生命之流,以其磅礴的气势流向文明社会的每个角落。音乐与绘画、诗歌、建筑、科学、数学、智能等互相影响,音乐中有宇宙,宇宙中有音乐。音乐无所不在,音乐与人生紧密相连。
音乐与绘画
法国文学家果戈里说:“世界上三个美丽的女皇,怎样作比较呢?感情的、迷人的雕刻使人陶醉;绘画引起静谧的欢乐和幻想;音乐引起灵魂的激情和骚动。”
音乐和绘画分属两种截然不同的艺术:音乐是时间艺术,诉诸于听觉,而绘画是空间艺术,诉诸于视觉。一个以音响堆砌,一个以颜料涂抹。一个以运动形式表现万象,把意境填充于时间;一个把生动的情状凝于一瞬,把形象展开在空间;音乐以“描情”擅长,表达人的心灵,绘画以“状物”取胜,表现事(人)物的造型。然而它们有着一致之处,这就是表现艺术家心灵深处微妙复杂的情绪变化和对客观事物的感受。
音乐与绘画在整体结构和外部形态上有一定的对应性,由于受心理学通感及联觉的作用,音乐与绘画常常互相渗透,互相影响。音乐的曲式结构,可以和绘画的构图相对应。旋律与节奏原本是音乐的基本概念,广泛应用于绘画及空间造型艺术中,如形容建筑物布局节奏富于韵律,人物线条流畅等。
色彩原是绘画的基本属性,也常移植到音乐领域中,如“弹钢琴的音色变化”、“和声色彩”、“调性色彩”、“配器的调色板”等等。像音乐借用绘画名词“色彩”一样,绘画也借用音乐的名词“调子”来形容色彩的性质。主要的色调称为“基调”。各种不同的色彩给人不同的感受,红、橙、黄是暖色调,相当于音乐中的大调式,给人温暖、热烈的感觉;而绿、青、蓝是冷色调,相当于音乐中的小调式,给人寒冷、宁静的感觉。
可能是绘画太过“寂静”了吧,所以画家们都喜欢让色彩“动”起来,像音乐那样“响”起来、“奏”起来。美国音乐学家马利翁说:“声音是听得见的色彩,色彩是看得见的声音。”因此画家常爱说:“响亮的色彩”、“像和弦一样和谐的颜色”、“生动活泼的色彩合奏”。法国浪漫画派大师德拉克罗瓦在日记中写道:“色彩就是眼睛的音乐,它们像音符一样组合着……无法达到的感觉。”法国波德莱尔干脆认为:“在色彩中有和声、旋律和对位。”
音乐与绘画在发扬各自特点的同时也想方设法突破自身的局限性:绘画是给人看的,却可以使人听到音乐流动的音响;音乐是给人听的,也可令人看到形象的画面。而且,在绘画和音乐中所见所闻的具象性通过“通感”欣赏感受中更为丰富深刻。可以这样说:耐“看”的音乐是深得到艺术真谛的音乐,动“听”的绘画是具有长久生命力的绘画。
古今中外在艺术发展历史上,音乐与绘画密不可分,形成画中有乐、乐中有画的动人情境。
画中有乐
中国人西北先后从北朝、隋、唐开掘出来的“敦煌”、“云冈”、“龙门”、“麦积山”、“响堂山”等石窟,其中很多图像是奏乐的乐伎图像。他们或摇首或顿足,都栩栩如生。如果细心考证,也许都能解说出他们当时所奏出的音乐,是平和,还是兴奋,是悲愁,还是愉悦。一千多年前创作这些艺术珍品的无名画家与雕刻家,他们实际上是中国第一批以画来表现音乐的大师。他们的作品除了使人明确知道当时如何奏乐之外,也确实使人感到“画中有乐”。
唐朝大诗人,画家王维的创作以“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而闻名于世。王维既擅诗画,也谙音乐,王维的名句: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这首诗何止“诗中有画”,简直是“画中有乐”,画与音乐相得益彰,王维这首诗可谓尽得音乐的旨趣了。王维在中国画史上是“文人画”的始创者,并被喻为“南宗之祖”。他的画着重“奥理冥造”,只求意到,不务描摹写实。古人评王维写物,多不问四时季节。如画花,则往往以桃杏、芙蓉、莲花等同画在一景之间。沈括说他家藏有《袁安卧雪图》,既有雪景,又有芭蕉,因此沈括评王维说:“此乃得心应手,意到便成,故造理入神,回得天意。”王维此种讲气韵,讲写意的画风,成为“南宗”文人画的首开风尚。概而言之,这种画风的形成,和他擅长音乐显然是有关系的。中国古代以音乐入画的还有不少画家,如南唐顾闳中画《韩熙载夜宴宾客图》;周文矩绘《合乐图》等,都有不少乐器演奏的场面。
在西洋绘画史中,最有音乐气息的画家,首推15世纪威尼斯画家的乔尔乔涅(1477~1510)与稍后的法国画家华托(1684~1721)二人,乔尔乔涅的最大特点是诗人兼画家,他是在架上绘画的先行者,又是个抒情诗人,他的风格具有造型柔和,色彩自然的特点,画评家认为他具有这种画风,乃得之于他在绘画中的音乐性。法国的华托虽然比乔尔乔涅晚二百年,但他的画风公认是威尼斯画派的延续,他最大的功绩是突破了古典主义的束缚,创造了法国洛可可华丽的画风。而他具有这种风格的原因,乃是由于他对音乐狂热的爱好所致。可见,一个画家的音乐修养,会直接影响其本人的画风;西洋这两位画家和我国唐代王维的情形不谋而合。
摄影术发明至今才不过百余年的历史,我们熟悉的作曲家都没有拍过照片。我们今天得以认识历代音乐大师的尊容,多亏了古典派画家安格尔和浪漫派画家德拉克洛阿等人,他们爱好音乐,又是同时代音乐家的知音。由于朝夕共处,经他们的妙手画下的莫扎特、贝多芬、肖邦、李斯特的肖像是那样的传神,栩栩如生,让乐迷们爱不释手。
早在17世纪后半叶,音乐创作中就有过肖像画式的标题作品。听着库普兰的《莫尼卡姐姐》、《胜利的缪斯》等大键琴曲,就会使我们想起他的同时代画家华托的作品,都是那样色彩艳丽,纤巧娇饰。到了19世纪中叶,不少浪漫派钢琴作曲家热衷于在画中获取创作灵感,将同名画作“翻译”成乐曲。李斯特在1838年间写的钢琴曲集《旅游岁月》中有一首《婚礼》,那是根据拉斐尔的名画而作的同名乐曲。这幅画描绘的是一对历经磨难的恋人终成眷属,在教堂前成婚的场面。李斯特以温柔的旋律表现了画面上这对新人含情脉脉的神态,用洪亮的琶音奏响了祝福的钟声。
乐中有画
在艺术的殿堂里,绘画具有一种神奇的魅力。当你翻阅案头上印刷精美的外国美术佳作时,一定会和《自由之神领导着的人民》那样为自由而振臂呐喊,或像具有浓郁的古典风格的《胜利女神》那样为美好的前程而展翅飞翔,或到那清澈晶莹的《泉边》得到精神的升华。优秀的绘画作品能给人以美的享受,从画面的色彩、线条、构图中感受到音乐的韵律和节奏,使人产生丰富的联想。
俄国著名作曲家莫索尔斯基的《图画展览会》,是作曲家1837年看了亡友画家加尔特曼的绘画遗作展览会后,为悼念亡友而作的钢琴组曲,全曲共分10段,每段以一幅图画为创作的依据,并各有标题。引子《漫步》的主题在各段的间奏中反复出现,不仅起着连接的作用,并用以描述作曲家漫步观赏画展的心景。这是一首用音乐来表现绘画的名作。
法国印象派大师德彪西是一位善于运用音乐调色板的音乐绘画高手。我们可以从德彪西的《版画集》音乐里欣赏到法国美丽的景色。中国作曲家汪立三的钢琴组曲《东山魁夷画意》则是一首用钢琴描绘大自然的交响画卷。
20世纪现代主义画家康定斯基说:“色彩是琴上的黑白键,眼睛是打键的锤。心灵是一架具有许多琴弦的钢琴。艺术家用手通过这一或那一琴键,把心灵带进颤动里去。”这话说得多么贴切,多么富于诗意!
音乐与诗歌
人类艺术早期萌芽时期,诗歌与音乐就是一对同时诞生的孪生姐妹,不论中外,古代的诗歌都可诵可吟。中国的《诗经》富于音乐节奏和韵律感,汉代乐府,大部分是可以“入乐“的歌词,唐诗中最通俗的七言绝句与古体诗,都可以配上曲调演唱。宋词本来就源于民间小调。它实际上是宋代的“流行歌曲”。元代以后,音乐与戏剧的关系更为密切,作为音乐与诗歌结合的元曲,非常流行。西方最有名的古诗《伊利亚特》、《奥德赛》都是根据口头流传的史诗短歌,经荷马这个行吟诗人编撰而成的。古希腊的诗歌是以伴唱人的多寡和伴唱的乐器来分类的。
音乐与诗歌有很多共通之处,它们都以抒情见长,都十分讲究节奏、韵律、音调。古今中外很多著名的诗人都与音乐结下不解之缘。他们热爱音乐,音乐成了他们精神世界的重要组成部分,音乐启发了他们的智慧,撞击出他们创作灵感的火花。唐朝的白居易就是一位精通音乐的诗人,他能弹琴,会唱歌,尤其擅长描写音乐和音乐演奏,除妇孺皆知的《琵琶行》外,他还有一首描写女筝手精彩表演的诗《筝》:
云髻飘萧绿,花颜旖旎红。
双眸剪秋水,十指剥春葱。
短短四句,女筝手美丽的形象跃然纸上。当描绘充满感情的演奏时他写道:“移愁来手底,送恨入弦中。”当乐曲到达高潮后戛然而止时他又写道:“珠联手指碎,刀截一声终。”全诗最后两句是:“歇时情不断,休去思无穷,”描写得多么细腻生动,余味无穷。演奏结束了,人们仍然陶醉在音乐中深思默想。
弹筝与弹钢琴的姿态及动作相似,白居易的诗不也是对现代中国“花颜”在钢琴上“十指剥春葱”的生动写照吗?
北宋苏轼谙熟笛、筝、琵琶等乐器,特别对古琴情有独钟,他认为古琴是“华夏正声”的代表性乐器。苏轼不但善于听乐、赏乐,而且还是一位奏琴高手。一次他在甘露寺听古筝演奏,筝声奏出了奔泻千里的长江,奏出了惊涛拍岸的三峡,激越的筝声紧扣着苏轼的心弦,他情动难抑,取出自家的“双凤槽”弹奏起来,琴音奏出了三峡的猿啼狐嗥,使筝声中的江峡平添了无穷的意蕴。苏轼的琴技令人“叹为闻止”。
在近代西方音乐长河中,作曲家们让诗篇插上旋律的翅膀飞翔。拜伦的13部诗篇被搬上歌剧舞台,普希金的佳作给俄罗斯作曲家以灵感,普天下人们因贝多芬《第九交响曲 》而背诵了席勒的《 欢乐颂》,甚至我们李白、王维、孟浩然的诗词也被马勒谱成洋腔洋调。舒伯特、舒曼、李斯特、门德尔松等作曲大师为歌德、海涅的诗歌谱写了大量艺术歌曲,在歌剧、诗剧、清唱剧、音诗、交响诗中,音乐与诗歌的关系更是亲密无间,水乳交融。
舒曼认为,作为艺术家,首先应成为一个“诗人”,并且努力追求诗的“悟性”。浪漫主义钢琴作曲家,特别钟情于诗歌,并从中得到启迪,吸取创作灵感。肖邦的钢琴叙事曲以其史诗性和戏剧性富于强烈的艺术感染力,其音乐形象运用交响性的手法进行发展,可认为是李斯特交响诗的前身。被舒曼誉为“充满最高灵感的作品”的《 g小调第一叙事曲 》是肖邦本人最喜爱的作品,是根据肖邦的同胞密茨凯维奇的长诗《 康拉德?瓦连罗德》构思的,描绘古代波兰抵抗条顿人的悲壮史诗。《 F大调第二叙事曲 》也是根据同一诗人长诗《 斯维切济姑娘》写成的。而轻快、华丽、高雅的《 降A大调第三叙事曲 》据认为灵感得自密茨凯维支的诗作《 水仙女》,也有的肖邦传记研究专家认为是受诗人海涅《 罗列莱 》的影响,总而言之是诗,诗,还是诗。
李斯特《 三首彼特拉克十四行诗 》选自《 旅游岁月 》第二集《 意大利游记》。彼特拉克(1304~1374)是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与但丁齐名的伟大诗人,曾获罗马元老院颁发的“桂冠诗人”的称号。李斯特的钢琴曲就是根据彼特拉克韵律和谐优美的十四行定型诗(Sonnette)的启发下写成的,非常抒情而富于美感。其中《第104号彼特拉克十四行诗》最为人击节赞赏,表现对爱情的渴望与失恋的痛苦,是钢琴音乐会的保留曲目。至于老柴的《四季》更是业余钢琴爱好者非常熟谙的钢琴组曲,选用俄罗斯诗人所作的12篇抒情诗谱写而成。每一首代表一个月份,表现俄罗斯不同季节的种种风貌,充满诗情画意。
诗是心灵之歌,歌是诗意的结晶。英国诗人柯勒律治说过“在灵魂中没有音乐的人,绝不能成为真正的诗人”。反过来,我们也可以说,“在灵魂中没有诗情的人也绝不能成为真正的音乐家,写不好曲子,弹不好钢琴。”肖邦被誉为“钢琴诗人”,他何止是诗人,他是诗仙,诗圣。他的创作及演奏是钢琴与诗结合的最完美的典范。
音乐与建筑
古希腊神话中有一个美丽的传说:有一个歌手名叫奥尔菲斯,他的歌声有股神奇的魅力,能叫鸟兽起舞,能使木石着魔。有一天,他对着山岗一边弹起里拉琴一边引吭高歌,他的歌声美妙动听极了,时而高亢如行云,时而婉转似流水,松树柏树,大小石块纷纷自动整齐地排列在他在身旁,建起一幢幢楼房,铺平了一条条道路,搭起一座座桥梁……,一座雄伟的城市拔地而起。人们从四面八方来到这座城市,似乎时时处处都听到奥尔菲斯的美妙歌声。这就是后人常说的“建筑是凝固的音乐”的来源①。后来又有人对这句名言加以补充:“音乐是流动的建筑”②。这两句话,有如一对楹联,揭示了音乐艺术与建筑艺术的内在关系。
当我们站在北京景山顶上俯视北京故宫建筑群时,沿着中轴线我们似乎听到中国古建筑交响曲的旋律在和谐地鸣响。将音乐与建筑进行比较,音乐是在时间中展开空间,建筑则是在空间中展开时间。两者之间存在不少相似的美学法则。当你欣赏或弹奏一首协奏曲或奏鸣曲时,好像走进了一座结构严谨、装饰华美的宏伟大厦。音乐与建筑都讲究主题与形象(造型)的统一与均衡、对比与调和、比例与尺度、韵律与节奏、重复与变化、个性与风格、色彩与色调等艺术法则,两者之间息息相通。乐曲的音响框架是水平方向一支支优美的旋律线和垂直方向一个个响亮的和弦,相当于建筑物一根根横梁和一条条柱子。音乐中起装饰作用的和弦外音及外音和弦相当于建筑空间内部的装璜与修饰,不同的音色变化及色彩性和声手法相当于建筑物色调的对比。
乐段是表达乐思的最小结构单位,它的起、承、转、合布局不正是和北京四合院的结构形式相仿吗?而中、大型曲式也无非是由小而大,一层又一层地加以延伸,例如四个乐章的钢琴鸣曲就是起、承、转、合原则的扩展。这四个乐章恰似高低起伏的四幢楼房,前排的是第一乐章,后排紧接着第二、第三乐章,殿后的是第四乐章,又叫终曲。整首乐曲和谐,协调,体现了建筑美的法则。
几乎所有的建筑物,在水平方向或垂直方向都富于节奏和韵律。例如一座建筑,由左到右或者由右到左一柱,一窗;一柱,一窗地排列过去,形成“柱,窗;柱,窗”的2/4拍子;若是一柱二窗的排列法,形成“柱,窗,窗;柱,窗,窗”3/4拍子的圆舞曲;若是一柱三窗的排列法,就是“柱,窗,窗,窗;柱,窗,窗,窗”的4/4拍子了。我们从罗马大角斗场拱连拱的重复,希腊神庙优美的柱廊,哥特式教堂尖拱和垂直线的重复以及北京颐和园长廊的重复感受到音乐中典型的韵律美。
作为空间艺术的建筑学,同样也是一种时间艺术。建筑空间序列像音乐中的时间序列一样,也有前奏、主题、冲突、低潮、高潮、结尾等过程。人们在这个序列中进行观赏,视点有高有低,视角有仰有俯,视野有大有小,空间有开有合,视景分隔联系,调和对比,高低起伏,变化统一,构成各种不同的节律感。对于一座建筑物,人们必须一再浏览,从各个方向走近它,绕着它走走,还要走进去,在那些井然有序的内部空间里穿行。只有在这时候,它那真正的美感方能显现出来。
在1999年中国昆明举办的世界园林博览会上,广东《粤晖园》利用山重水复、曲径通幽、若隐若现、半藏半露、步移景异等手法,营造多级层进的系列空间,使人目不暇接,流连忘返,获得中外园林建筑专家及游客的广泛好评。它的构思及布局与音乐作品主题的陈述、变化、对比、再现手法一脉相承、异曲同工。粤晖园是广东省有史以来在国际园艺博览会中得奖最多、荣誉最高的岭南庭园。为此广州市园林局在天河公园斥巨资按粤晖园原样“克隆”一座大型园林,成为广州市永久性的园林景点。粤晖园突出传统岭南园林特色,以亚热带花木品种,构成蜡心迎宾、葵塘琴韵、画舫枕碧、碧石垂缨、花岛椰影、幽谷跳泉、南粤胜景、情溢珠江、桔果春暖、六月船歌等十景,恰似包含十个乐章的大型广东音乐音画。
世界上有许多伟大的建筑物与音乐完美地结合在一起。蜚声世界的北京天坛是我国古代四大回音建筑之一,闪耀着古代劳动人民音乐智慧的光芒。在我国四川省潼南县境培江岸边,有一座闻名遐迩令人陶醉的巨大“石琴“,它由36级石梯构成,每个阶梯如一根琴弦,只要把双脚踏上石磴,拾级上下,脚下便会响起美妙悦耳的琴声。在日本爱知县建造了一座别致的小石桥,桥两侧栏杆装有109块不同规格的音响栏板。过桥行人只要依次敲打一侧的栏板,便能奏出一首法国名曲《在桥上》,敲击另一侧栏板,则发出日本家喻户晓的民歌《故乡》。在芬兰首都赫尔辛基建造了一组纪念碑建筑,近处为西贝柳斯的巨型头部雕像,稍远处由数百根长短不一的不锈钢圆管组成一个大型管风琴造型。当风吹入圆管或用手轻叩时,一排排钢管不时传出悠扬悦耳的音响,仿佛音乐家依然在创作。意大利比萨斜塔闻名全球,它是比萨大教堂的钟塔,塔的顶层装有七座音阶钟,能发出do、re、mi、fa、sol、la、si七个音,是一座有趣的音乐塔。每当教堂举行仪式时,塔上的音阶钟叮当敲响,发出悦耳动听的音乐,使斜塔更令人神往。世上不仅有音乐梯、音乐塔音乐桥、音乐雕塑,还有能奏乐的墙。以《马赛曲》闻名于世的法国马赛市卡特拉纳地铁内,有一垛不同寻常的魔墙――音乐墙。人们经过它面前,它会发出一阵阵伴随行人脚步节奏的音乐。音乐墙是借助计算机技术而奏出乐曲的,行人既是音乐演奏者,又是音乐欣赏者。
①德国哲学家谢林(1775~1854)在他的《艺术哲家》中说:“建筑是凝固的音乐。”
②德国音乐理论家、作曲家豪普特曼(1792~1868)在他的《和声和节拍的本质》中说:“音乐是流动的建筑”。
音乐与科学
古希腊神话中,有一位智慧女神叫雅典娜,她对森林中的阿里安德妮说:“挽起你的弓吧,向相反的方向各射出一支羽箭。当他们在飞行中相交的时候,世界就不是原来那个样子了!”它们带着截然不同的啸声,飞越了辽阔的时间和空间,今天突然在一点上重新相交了!在这两支羽箭相交的地方,呈现一片人类文明的奇花。人类射出的这两支飞箭就是艺术和科学。早在古希腊时代,科学与艺术就相互沟通、相互渗透。古代一些杰出的人才几乎都是精通科学与艺术的“通才”,如原子论的创始人德谟克利特(公元前460-370)被马克思称为“实验自然科学家和第一个博学多才的希腊人,”他同时又是一位杰出的哲学家和美学家,写下《论诗的美》、《论音乐》及《论绘画》等著作。欧洲文艺复兴时期更是人类历史上科学与艺术结合的伟大时代。意大利的达芬奇不但是大画家,又是大数学家、力学家、地质学家和工程师,他在许多领域都作出了举世瞩目的贡献。在文艺复兴后的几个世纪里,科学与艺术开始分家,并向着各己的学科纵深方向发展,虽然这是一种进步,但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也在科学和艺术之间形成了。
科学思维通常被看作是抽象思维,而艺术思维则被认为是形象思维。因而,科学思维常常被表现为有规则的锯齿形或几何形,以代表它的严谨、逻辑、合理等特点。而艺术思维则被描绘成流动变幻的云或轻快飘逸的曲线,富于想象。随着近代科学的发展,人类又重新认识到科学与艺术之间不可分割的有机联系,认识到科学思维与艺术思维具有互补性。近百年来科学与艺术又产生了重新汇合的趋势。就拿音乐对科学的影响来说吧,音乐中一串串闪烁跳跃的音符,激发科学家们的想象力,唤起他们无穷尽的联想。一个严密、完美的创造思维过程,是人脑左右两个半球相互协调配合的结果。
古今中外许多优秀科学家具有精深的音乐修养。在科学史上,不乏科学家创造发明得益于音乐的有趣事例。如:18世纪大数学家拉格朗日,在意大利都灵的圣保教堂聆听圣乐时,萌发了求积分极值的变分法念头;德国物理学家海森堡,由于受音乐理论中泛音振动的频率是基音振动的整倍数的启发,做出了原子跃迁的基频与次频的实验;英国化学家纽兰兹受音阶的启示而发现了原子递增的规律从而创造了“八音律”表。至于20世纪两位物理学巨擘“相对论”的开创者爱因斯坦和“量子论”的开创者普朗克的小提琴与钢琴二重奏已成为科学界的美谈。
爱因斯坦是20世纪世界最杰出的科学家,音乐和物理伴随了他的一生。小爱因斯坦儿时并没有显露出天才,4岁还不大会说话,人们怀疑他是低能儿。上小学时,除了数学外,其他成绩很差。该校训导主任甚至对爱因斯坦的父亲断言:“你的儿子将是一事无成。”爱因斯坦第一次报考苏黎世工业大学名落孙山,后到阿劳中学补习一年,才考入该大学的师范系。然而,正是这么个“低能儿”,终于成为20世纪最伟大的科学家,创立了震惊世界的“相对论”。在这一伟大科学理论的背后,音乐起了不可抹煞的作用。爱因斯坦从小就受到良好的音乐教育,他的母亲让他学小提琴和钢琴,本意在于训练音乐技能,实际上她不自觉地为儿子安排了一个身、脑同步训练的最佳方案。音乐启迪了他的智力,为他打开了通向科学道路的大门。1912年8月的一个早晨,爱因斯坦喝完咖啡后走到钢琴前面开始弹琴,他时而弹几下,时而又停止,记下一些什么,接着他跟妻子说了一声:“我有一个奇特的想法,”然后就钻进楼上的书房,一个多星期未曾下楼。当他下楼时,把几张稿纸在妻子眼前摊开,稿纸上尽是一些奇怪的公式符号。这,就是后来震惊世界的“相对论”。
爱因斯坦酷爱音乐而且造诣很深,在整个科学生涯中,他心爱的小提琴总是陪伴着他。他经常在科学研究的暇隙中坐在钢琴旁弹奏贝多芬的乐曲,或者拉起小提琴,以便消除一下精神的疲劳。他谙熟巴赫、海顿、莫扎特等大师的作品,善于在音乐的演奏中驰聘想象,从而获得灵感的启示。这大大有助于他的科学研究。爱因斯坦说:“在科学思维中,永远存在着音乐的因素,真正的科学和真正的音乐要求同样的思维过程。”又说:“我在科学上的成就,很多是由音乐启发的。”
我国许多优秀的科学家也和音乐结下了不解之缘,数学家华罗庚,地质学家李四光以及钱伟长、梁思成等或会演奏乐器,或有很高的音乐修养。在著名的力学家钱学森的心目中不仅拥有一个辽阔无垠的科学世界,而且还拥有一个绚丽多彩的艺术世界。在艺术世界里,钱教授对文艺理论、音乐、诗歌、戏剧都很熟谙,其中钢琴为他所深爱,弹奏钢琴是钱教授最感愉悦之事。钱学森的夫人是著名的歌唱家,在中央音乐学院任声乐教授。钱学森、蒋英伉俪各自在科学与艺术领域的杰出贡献,深受世人仰慕崇敬,被称为科学与艺术完美的结合。
1999年蒋英教授执教40周年,中央音乐学院专门举办《艺术与科学》研讨会以示祝贺。钱老在书面发言中说:“蒋英在声乐表演及教学领域耕耘,而我则在火箭卫星的研制发射方面工作――她在艺术,我在科技。但我在这里特别要向同志们说明:蒋英对我的工作有很大的帮助和启示,这实际上是文艺对科学思维的启示和开拓!在我对一件工作遇到困难而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往往是蒋英的歌声使我豁然开朗,得到启示。这就是艺术对科技的促进作用。至于反过来,科技对艺术的促进作用,那是明显的――如电影、电视等。总之,在纪念蒋英教授执教40周年之际,我钱学森要强调的一点,就是文艺与科技的相互作用。”
现代科学的飞速发展对音乐艺术产生巨大的影响。在作曲上,电子计算机成了神通广大的作曲家。音响的材料远远超出传统7个音或12个音的范围。例如运用光电转化技术可以把各种自然波移植到音乐领域中来,地震波、电磁波、宇宙射线,可见光谱直至人体的心脑电波都可成为电子音乐作曲家制作音乐的声源材料。计算机还能制作DNA音乐,将不同的DNA分子键同音阶7个音联系起来,就可使DNA数据乐谱化。这就是古希腊毕达哥拉斯学派“哪里有数,哪里就有美”这一古老论断的现代音乐实践,使枯燥的DNA数据注入情感因素并获得富有音响和节奏的美感。到目前为止,计算机作曲已开辟出传统音乐所没有的生命音乐、太空音乐、宇宙音乐等理性化的音乐,还有表现人和大自然情感交融的动物世界音乐、环保音乐等,表达出科学和人类情感相互沟通的信息。在演奏上20世纪80年代出现了能像真人那样面对乐谱手脚并用的机器人电子琴演奏家,一曲终了,还会礼貌地征求听众的意见:“我弹得如意吗?”90年代“无人演奏”钢琴也相继问世。
原先科学探索大自然,而艺术则探索人的心灵,如今艺术越来越科学化,科学越来越艺术化,古希腊时代阿里安德妮向相反方向射出的两支箭最终相交了,科学和音乐的融合是21世纪发展的大趋势。
音乐与数学
2500年前的一天,古希腊哲学家毕达哥拉斯外出散步,经过一家铁匠铺,发现里面传出的打铁声响,要比别的铁匠铺更加协调、悦耳。他走进铺子,量了又量铁锤和铁砧的大小,发现了一个规律,音响的和谐与发声体体积的一定比例有关。尔后,他又在琴弦上做试验,进一步发现只要按比例划分一根振动着的弦,就可以产生悦耳的音程:如1:2产生八度,2:3产生五度,3:4产生四度等等。就这样,毕达哥拉斯在世界上第一次发现了音乐和数学的联系。他继而发现声音的质的差别(如长短、高低、轻重等)都是由发音体数量方面的差别决定的。千百年来,研究音乐和数学的关系在西方一直是一个热门的课题,从古希腊毕达哥拉斯学派到现代的宇宙学家和计算机科学家,都或多或少受到“整个宇宙即是和声和数”的观念的影响,开普勒、伽利略、欧拉、傅立叶、哈代等人都潜心研究过音乐与数学的关系。数学几何与哲学相契携行,渗进西方人的全部精神生活,透入到一切艺术领域而成为西方艺术的一大特色。圣奥古斯汀更留下“数还可以把世界转化为和我们心灵相通的音乐”的名言。现代作曲家巴托克、勋伯格、凯奇等人都对音乐与数学的结合进行大胆的实验。希腊作曲家克赛纳基斯(1933~)创立“算法音乐”,以数学方法代替音乐思维,创作过程也即演算过程,作品名称类乎数学公式,如《 S+/10-1.080262 》为10件乐器而作,是1962年2月8日算出来的。马卡黑尔发展了施托克豪森的“图表音乐”(读和看的音乐)的思想,以几何图形的轮转方式作出“几何音乐”。
数学是研究现实世界空间形式的数量关系的一门科学,它早已从一门计数的学问变成一门形式符号体系的学问。符号的使用使数学具有高度的抽象。而音乐则是研究现实世界音响形式及对其控制的艺术。它同样使用符号体系,是所有艺术中最抽象的艺术。数学给人的印象是单调、枯燥、冷漠,而音乐则是丰富、有趣,充溢着感情及幻想。表面看,音乐与数学是“绝缘”的,风马牛不相及,其实不然。德国著名哲学家、数学家莱布尼茨曾说过:“音乐,就它的基础来说,是数学的;就它的出现来说,是直觉的。”而爱因斯坦说得更为风趣:“我们这个世界可以由音乐的音符组成也可以由数学公式组成。”数学是以数字为基本符号的排列组合,它是对事物在量上的抽象,并通过种种公式,揭示出客观世界的内在规律:而音乐是以音符为基本符号加以排列组合,它是对自然音响的抽象,并通过联系着这些符号的文法对它们进行组织安排,概括我们主观世界的各种活动罢了,正是在抽象这一点上将音乐与数学连结在一起,它们都是通过有限去反映和把握无限。
数学和音乐位于人类精神的两个极端,一个人全部创造性的精神活动就在这两个对立点的范围之内展开,而人类在科学和艺术领域中所创造出来的一切都分布在这两者之间。音乐和数学正是抽象王国中盛开的瑰丽之花。有了这两朵花,就可以把握人类文明所创造的精神财富。被称为数论之祖的希腊哲学家、数学家毕达哥拉斯认为:“音乐之所以神圣而崇高,就是因为它反映出作为宇宙本质的数的关系。”世界上哪里有数,哪里就有美。数学像音乐及其它艺术能唤起人们的审美感觉和审美情趣。在数学家创造活动中,同样有情感、意志、信念、冀望等审美因素参与,数学家创造的概念、公理、定理、公式、法则如同所有的艺术形式如诗歌、音乐、绘画、雕塑、戏剧、电影一样,可以使人动情陶醉,并从中获得美的享受。
古希腊欧几里德在《几何原本》所建立的几何体系,谌称为“雄伟的建筑”,“庄严的结构”,“巍峨的阶梯”。它使得多少科学少年为之神往!数学中优美的公式就如但丁神曲中的诗句,黎曼几何学与肖邦的钢琴曲一样优美。当你读到某函数可演算为无穷级数形式的时候,你的胸坎顿时也会充满一种人与天地并立的浩然之气。当你面对圆周率Л=3.141592653……时,也许不会引起你的任何美感,但是当你知道这个数表示一切你所见到的和未见到的,小至墨水瓶盖大至一个星球之圆形的周长与直径之比值时,你会为之赞叹!无穷级数的和谐和对称性就具有一种崇高美,读它就像读一首数学诗,它仿佛是漂浮在蔚兰天空的一片白云,无边无际。犹如宋朝朱敬儒的名句所道出的境界:“晚来风定钓丝闲,上下是新月。千里水天一色,看孤鸿明灭。”
反观数之美也蕴含于音乐艺术之中,验证了莱布尼茨的名言:“音乐是数学在灵魂中无意识的运算。”众所周知,古今中外的音乐虽然千姿百态,但都是由7个音符(音名)组成的,数字1~7在音乐中是神奇数字:
数字1 万物之本。《老子》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整个宇宙就是一个多样统一的和谐整体。这也是一条美感基本法则,适用于包括音乐在内的所有艺术及科学之中。古希腊数学家尼柯玛赫早就提出“音乐是对立因素的和谐的统一,把杂多导致统一,把不协调导致协调。”简言之,便是“一”变“多”,“多”变“一”的原理。中国俗语也说:“九九归一”。文艺复兴时期以来五百年的专业音乐在内容上和形式上尽管存在天壤之别,但都共同遵循这个原理。音乐上许多发展乐思的手法,如重复、变奏、衍生、展开、对比等等,有时强调统一,有时强调变化,综合起来,就是在统一中求变化,在变化中求统一。单音是音乐中最小的“细胞”,一个个单音按水平方向连结成为旋律、节奏,按垂直方向纵合成为和弦,和声。乐段(一段体)是表达完整乐思的最小结构单位。
数字2 巴洛克、古典、浪漫派音乐使用大小调调式体系,形成音阶与和声学的二元论(dualistic theory)。
数字3 三个音按三度音程叠置成为各种各弦。三和弦是最常用的和声建筑材料。爱因斯坦认为不管是音乐家还是科学家都有一个强烈的愿望,“总想以最适合的方式来画出一幅简化的和易于领悟的世界图像。”数字“2”与“3”在音乐中概括了最基本的节拍类型二拍子与三拍子以及曲式类型二段式三段式;T2=D3是开普勒行星运动第三定律的数学公式,表示行星公转周期(T)的二次方与它同太阳距离(D)的三次方相等。开普勒从大量十分零乱的观测资料中发现了这个自然规律,它是那样简洁、优美,被人称为奇妙的“2”与“3”。T2=D3令人感到一种多么简洁的美感!
数字4 人声天然地划分为四个声部,任何复杂的多声部音乐作品都可以规范为四部和声。我们平时所弹奏的钢琴作品的曲式结构,大多数都是“古典四方体”方整结构,即4+4+4+4…… ,4小节为一乐句,8小节为一乐段。
数字5 五度相生律(毕达哥拉斯律)及五度循环揭示了乐音组织的奥秘,而和声五度关系法则是构筑和声大厦的基石。
数字6 六和弦、六声音阶、一个八度之内有六个全音,常用的调是主调及其五个近关系副调。
数字7 更显神秘莫测,常用的七声音阶由七个音级组成,巴洛克时期以前采用中古教会七种调式,19世纪民族乐派之后中古教会七声调式部分地得到复兴。太阳光谱由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组成,以牛顿为代表的科学家,曾对“七音”与“七色”之间奥妙的对应关系进行过有趣的探索。人体生理结构分为七大系统。旧约圣经中上帝创造世界用了七天,因此一个星期有七天。就连神话中的牛郎织女也选“七夕”(农历七月初七晚上)来相会。化学元素是物质世界的基础,门捷列夫发现的“元素周期表”的结构图中有七个横行,七个周期,还有七个主族,七个副族。
任何空间物体、图形都可以简化、抽象为点―线―面― 体几何图形,显示出数理统一与和谐的美。同样任何钢琴作品也可据此进行简化和抽象。例如:横向时间系列分为乐句― 乐段― 乐章― 套曲;纵向空间系列分为音级― 音程― 和弦― 和声;钢琴织体层次分为单音一单声部一声部层(或伴奏层)织体类型。
某些数列广泛地应用于音乐之中,如等比数列1、2、4、8、16、32用于音符时值分类及音乐曲式结构中;菲波那齐数列用于黄金分割及乐曲高潮设计中。
菲波那齐是13世纪意大利数学家,他于1228年提出一个兔子繁殖数问题:“如果有一对小兔,两个月后就能生,每月生一对,生下来的小兔也是如此,如果都不死,一年以后有多少对?”打从那以后,人们越来越注意这个数学题的奇妙答案:1、1、2、3、5、8、13、21、34、55、89……这便是奇妙的菲波那齐数列。这个整数列有三个特点:(1)任何相邻两个数,其第一个数与第二个数的比值约等于0.618,相邻两个数的位置越靠后,比值越接近,称为黄金比率。(2)任何相邻三个数,其中前两个数之和等于第三个数,如1+2=3,2+3=5,3+5=8,依此类推。(3)任何相邻三个数,其中第一个数和第三个数的乘积与第二个数的平方相差1。
从自然界到日常生活处处都存在菲波那齐数列,存在黄金比率。某些花的花瓣数是菲波那齐数:水仙花3瓣,金凤花5瓣,翠雀花8瓣,金盏花13瓣,紫苑花21瓣,雏菊花34,55或89瓣,向日葵的花盘上面有21个顺时针旋形与34个逆时针旋形;在动物中还可以发现一些软体动物的甲壳花纹、昆虫翅膀对的数目在一定程度上符合这个数列;一些无机物质的原子排列、分子的缔合形式也与这个数列接近。人体最理想的比例(最靓的身材)应是上半身及下半身(以肚脐为界)的比值与黄金比率相吻合,例如一个模特的身高为1.618米,则上半身为0.618米,下半身为1米。如果再细分,上半身的黄金点在咽喉,面部的黄金点是眼睛,下半身的黄金点在膝盖。
建筑物廊柱间的比例,绘画、摄影构图地平线的分割,主体在画幅中的位置,一本书长与宽的比例如果符合黄金比率的话就显得美,如果改为1:1则显得呆板,单调。文学、戏剧与诗歌写作中的起、承、转、合原则,所谓“转”便是转折、对比,是写作的关键所在。“转”在整个结构部位中接近黄金分割点。
菲波那齐数列在音乐中得到普遍的应用,如常见的曲式类型与菲波那齐数列头几个数字相符,它们是简单的一段式、二段式、三段式和五段回旋曲式。大型奏鸣曲式也是三部性结构,如再增加前奏及尾声则又从三发展到五部结构。黄金分割比例与音乐中高潮的位置有密切关系。我们分析许多著名的音乐作品,发觉其中高潮的出现多和黄金分割点相接近,位于结构中点偏后的位置:小型曲式中8小节一段式,高潮点约在第5小节左右(见本教程曲44,第一个8小节乐段);16小节二段式,高潮点约在第10小节左右;24小节带再现三段式,高潮点在第15小节左右。
本教程曲46《梦幻曲》是一首带再现三段曲式,由A、B和A′三段构成。每段又由等长的两个4小节乐句构成。全曲共分6句,24小节。理论计算黄金分割点应在第14小节(24×0.618=14.83),与全曲高潮正好吻合。有些乐曲从整体至每一个局部都合乎黄金比例,本曲的六个乐句在各自的第2小节进行负相分割(前短后长);本曲的三个部分A、B、A�在各自的第二乐句第2小节正相分割(前长后短),这样形成了乐曲从整体到每一个局部多层复合分割的生动局面,使乐曲的内容与形式更加完美。大、中型曲式中的奏鸣曲式、复三段曲式是一种三部性结构,其他如变奏曲、回旋曲及某些自由曲式都存在不同程度的三部性因素。黄金比例的原则在这些大、中型乐曲中也得到不同程度的体现。一般来说,曲式规模越大,黄金分割点的位置在中部或发展部越靠后,甚至推迟到再现部的开端,这样可获得更强烈的艺术效果。如本教程曲64莫扎特《D大调奏鸣曲》第一乐章全长160小节,再现部位于第99小节,不偏不依恰恰落在黄金分割点上(160×0.618=98.88)。据美国数学家乔?巴兹统计,莫扎特的所有钢琴奏鸣曲中有94%符合黄金分割比例,这个结果令人惊叹。我们未必就能弄清,莫扎特是有意识地使自己的乐曲符合黄金分割呢,抑或只是一种纯直觉的巧合现象。然而美国的另一位音乐家认为。“我们应当知道,创作这些不朽作品的莫扎特,也是一位喜欢数字游戏的天才。莫扎特是懂得黄金分割,并有意识地运用它的。”
贝多芬《悲怆奏鸣曲》Op.13第二乐章是如歌的慢板,回旋曲式,全曲共73小节。理论计算黄金分割点应在45小节,在43小节处形成全曲激越的高潮,并伴随着调式、调性的转换,高潮与黄金分割区基本吻合。
肖邦的《降D大调夜曲》是三部性曲式。全曲不计前奏共76小节,理论计算黄金分割点应在46小节,再现部恰恰位于46小节,是全曲力度最强的高潮所在,真是巧夺天工。
拉赫曼尼诺夫的《第二钢琴协奏曲》第一乐章是奏鸣曲式,这是一首宏伟的史诗。第一部分呈示部悠长、刚毅的主部与明朗、抒情的副部形成鲜明对比。第二部分为发展部,结构紧凑,主部、副部与引子的材料不断地交织,形成巨大的音流,音乐爆发高潮的地方恰恰在第三部分再现部的开端,是整个乐章的黄金分割点,不愧是体现黄金分割规律的典范。此外这首协奏曲的局部在许多地方也符合黄金比例。
我们再举一首大型交响音乐的范例,俄国伟大作曲家里姆斯-柯萨科夫在他的《天方夜谭》交响组曲的第四乐章中,写至辛巴达的航船在汹涌滔天的狂涛恶浪里,无可挽回地猛撞在有青铜骑士像的峭壁上的一刹那,在整个乐队震耳欲聋的音浪中,乐队敲出一记强有力的锣声,锣声延长了六小节,随着它的音响逐渐消失,整个乐队力度迅速下降,象征着那艘支离破碎的航船沉入到海底深渊。在全曲最高潮也就是“黄金点”上,大锣致命的一击所造成的悲剧性效果慑人心魂。
黄金律历来被染上瑰丽诡秘的色彩,被人们称为“天然合理”的最美妙的形式比例。世界上到处都存在数的美,对于我们的眼睛,尤其是对我们学习音乐的人的耳朵来说,“美是到处都有的,不是缺乏美,而是缺少发现”(罗丹语)。
音乐与智能
一个20个月大的幼儿,在翻阅一本图画书时发现,画中的奶奶都戴眼镜,便抬头看看屋里的三位老人,只有奶奶没戴眼镜,她就自己跑到到奶奶房间,把眼镜取来让奶奶戴上。这个不会说话的孩子,已经能够进行形象思维了,形象思维是人类最先发展的思维能力,它的发展,是儿童智力发展的基础。
美国现代神经生理学家、诺贝尔奖获得者斯佩里经过多年研究探明了人的大脑分左脑和右脑两部分,左脑为“语言脑”,主管抽象思维,擅长语言、逻辑推理、计算等机能;右脑为“音乐脑”,主管形象思维,具有音乐、图象、色彩及辨别空间位置等机能。右脑对复杂关系的处理能力远胜于左脑。
然而人类长期以来只注意左脑的运用与开发,而忽视了右脑这块未被充分开垦的处女地。据统计,诺贝尔奖获得者大多是右脑发达型的人。人的聪慧在于左、右两脑的合理利用与协调发展。生理学研究还表明,常常被人们忽视开发和利用的右脑是发明创造的源泉。因此,世界上许多科学家提出“向右转”的问题,以使大脑左右两半球的机能得到平衡、协调的发展。
科学家经过多年的观察发现,在中小学里,凡是音乐学得好的学生,接受能力和反应能力都比较强,其它学科的成绩也都优秀。为什么学音乐的孩子特别聪明呢?
我国汉代学者董仲舒曾说:“目不能二视,耳不能二听,手不能二事”(《春秋繁露》),正如俗话所说“一心不能二用”。这话有一定的道理,而从事音乐活动却可以超越这一规律。当孩子们弹钢琴时两眼同时看两行乐谱,大脑要指挥双手10个指头,灵敏地把乐谱中不同声部中不同高低、长短的音符协调而又富于情感地演奏出来,两耳要灵敏地辨别奏出的音响是否准确,双脚要控制好踏板,大脑要在“音乐的瞬间”,发出许多指令,正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手勤脚快,心驰神往”。弹一首钢琴曲好比打一场仗那样,弹琴者是指挥官,大脑是司令部,指挥视觉,听觉、触觉“海陆空三军”协同作战。
说起司令部――人的大脑重量约为1.5公斤,体积1000立方厘米左右,却包含了100亿个神经细胞。大型电子计算机虽是庞然大物,也只有几十万个电子元件和上百万个记忆元件。因此,人脑的部件比大型计算机多10000倍!而且,每个神经细胞,又与大约1000个其它神经细胞相联系,其复杂程度相当于数以万计的计算机联结在一起。大脑神经细胞每天能记录8600万条信息。属于文字、逻辑、数学等学习信息多进入左脑,而音乐学习的信息进入右脑,并在右脑中形成新的神经信息网络。音乐信息包括空间、时间、音响、相位、各种感性思维、灵感、意向、幻想等。它们混为一体,活化大脑神经元。这些神经元产生的神经脉冲通过数以万亿的突触与左右两半脑之间互通信息的20亿根神经纤维展开高速的信息交流,共同完成思维活动。无论是欣赏音乐还是演奏音乐,形象思维和逻辑思维都是结合在一起的,是多路思维(前后、左右、上下、内外)和灵感思维互相交叉叠置在一起的。这是一种高级思维活动。而现代科学正需要这种“全景”式的多路思维和动态思维。现代科学家估计,一般人只运用了人脑10%的能力,伟大的科学家爱因斯坦也只运用了30%的大脑能力,大脑潜力是惊人的。
法国文学家雨果有这样的名言:“开启人类智慧的宝库有三把钥匙,一把是数字,一把是字母,一把是音符。”医学心理学专家认为,人的幼儿时期,特别是学龄前的两三年,是人类智力开发的黄金时期,在这个求知欲和吸收力的高峰阶段,如果开始学习钢琴,将会对人们的智力启蒙、身心健康、性格发展产生相当大的效益。4岁以前人的神经系统与脑的发育,可发展到成人的50%,8岁前发展到80%,17岁左右达到100%。显而易见,对幼儿智力开发越早,成效也越大。
一个能坚持学琴的孩子,学会的不仅仅是钢琴的弹奏,更主要的是通过整个学习过程,使他们在智能(观察力、听觉力、记忆力、想象力、创造力及统觉协调能力)和心能(即心理品质:意志力、承受力以及性格和气质)方面得到综合的、强有力的开发,品格也受到有效的教育和培养。在21世纪高科技时代,音乐对儿童智能开发具有战略意义。
音乐与宇宙
中国古代文献西汉刘安等著的《淮南子?原道训》提出“四方上下曰宇,往古来今曰宙,以喻天地。”宇即空间,宙即时间。宇宙是天地万物的总称。没有什么不包括在宇宙之中。我们生活的地球,是茫茫宇宙中一颗小小的行星,月亮是地球的卫星;卫星绕着行星运行,行星绕着恒星运行。太阳是发光发热的恒星,在银河系中,像太阳一样的恒星有1000亿颗以上,而在整个宇宙里,像银河系一样的巨大星系还有许许多多。概言之,我们所居住的地球只不过是宇宙中飘浮着的一粒微尘。
光是世界上跑得最快的事物,一秒钟运行30万公里,光走一年的距离是一光年。离我们地球最近的恒星叫普罗希马半人马座,它离我们大约4光年那么远。晴朗的夜晚我们能用肉眼看到的星星(行星除外)一般离我们的距离也有几百光年,而宇宙中许多星系之间的距离动辄都是几十亿光年。人,生活在地球的土地上,当他感悟到自己生命的有限性和宇宙生命的无限性是如此悬殊时,势必产生无穷尽的幻想,这种幻想实际上是人们心灵上的需要,他需要超脱这种时空差去满足自己对无限性时空尽的追求。而音乐的特性就是想象,就是幻想,是对宇宙对客观世界的一种深情、神秘的幻想。这正符合人类的心理状态,因为人一生下来就经常处于未知之中,而音乐的幻想可以让人们寄托自己千变万化的情思。所以音乐特别能影响人,吸引人。无论东方或西方,古代人都相信音乐与宇宙的自然本性有着天然的联系,音乐与人、与客观世界、与整个宇宙是一个和谐的整体。宇宙中无处不存在着音乐,无处不存在声音。
我国古代的先哲们认为音乐的产生原本于宇宙的客观规律。宇宙是“物生而后有象,象滋而后有数”的,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吕代春秋》中记载:“音乐之所由来者远矣,始于度量,本于太一。” ①道家的老子和周易《系辞传》都曾尝试以数解释宇宙生成,后来又衍化为周易象数派。儒家的荀卿也说过:“万物同宇宙而异体。无宜而有用为人,数也。”+
古希腊哲学家毕达哥拉斯对音乐持“宇宙和谐论”。他发现宇宙中各层次的结构之间存在着“数”的秩序的“相似性”,把宇宙的不同层次,看作是“大宇宙”与“小宇宙”,认为“数”的秩序体现音乐的本质,自然的法则就是艺术的法则。他假设宇宙行星之间存在和谐关系:太阳、月亮及各行星以不同比例的速度和距离绕地球运转,从而产生不同声音,称为宇宙音乐(music of the spheres)。罗马哲学家西赛罗(前106-前43)及其它人则认为当时太阳系已发现的七个天体(月球、水星、金星、太阳、火星、木星、土星)就是音阶中七音形成之源。直到17世纪这种关系被德国数学家、天文学家开普勒通过精确观察与计算所证明。开普勒认为天体运动应该是和谐而有规律的,行星的运动是有节奏的,是遵从和声规律的,是一首延续不断的多声部歌曲。据他的推理,在太阳系这首歌曲中,自低至高依次是:木星、土星是男低音,火星则是男高音的假声,地球是男高音,而金星和水星相当于女高音,他以他的宇宙和谐的理论编写了奇特的宇宙天体音乐。据说开普勒行星“第三定律”是受了他的家乡巴伐里亚民歌《和谐曲》的启示。他的这种观点虽然在300多年前已经作了阐述,但人们还是无法听到这种天体音乐的声音。直到1979年,当代音乐家威利?卢福与钢琴家罗杰斯在美国普林顿大学计算机中心,根据开普勒行星的三大定律,将天体运动的数据,翻译为可以听得见的音乐,从此就使天体运动与音乐产生了一种直接的联系。当然,这种翻译既需要通过严密的计算,又需要进行习惯的推理,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客观世界运动规律性。众所周知,各种天体的运动都具有一定规律,呈现出一定的节奏:脉冲星的节奏是以秒计算的,某些变星的发光周期是以日、月计算的,太阳黑子变化周期是以年计算的,地球冰河期的间隔是以万年计算的,这些周期的互相交织,犹如音乐中各声部节奏互相交织一样,每个星球都像是一件乐器,以它各自的节奏组成一首天体合奏曲,当然这只是一种比喻。天体的变化节奏在时间上是极为漫长的,但它们呈现出的这种有规律的节奏,与音乐节奏的原理却是相通的。
鲍埃齐认为音乐有三类型:第一种,宇宙音乐,表现在天体星球的运动中,在季节的嬗递中;第二种,人类音乐,把人的灵魂的各部分、理智与身体以及身体的各因素彼此联结起来;第三种,应用的音乐。著名科学家钱学森在《现代科学的结构》一文中指出:“把人作为一个整体,放在整个宇宙中去研究,人要和宇宙联系在一起。这也就是新的人天观。”
有限的生命根植于无限的自然之中,生命的脉搏无不按照宇宙的旋律不自觉地调整着运动的节奏。天籁、地籁、人籁合而为一,是音乐中最高的境界。注:太一 指的是宇宙。
转自一位朋友的博客 真长啊!累死我了{:10:}楼主辛苦{:2:} 静心读一遍,好文。楼主辛苦 适合深夜无眠的时候体会,都是道理,音乐与许多方方面面都有着关联。{:4_471:} {:4_471:} 精彩的贴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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